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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她做錯了事,就交給你處理。”

說這話時,瞿墨面無表情,一句話將我打入了深淵。

我如遭雷擊,不敢相信幾天前還溫情脈脈,對我說讓我不要離開他的墨少,轉眼間就把我交給其他人。他連問都沒問過我,就因爲這出現兩天的女人的一面之詞,就否定了我八年的付出。

等我回過神來想要解釋,才發現自己再次被關進了院子裏的雜物間。

我終於回過神來,跌跌撞撞的站起來,跑過去用力的拍打着門,“放我出去,我沒有害墨少,不是我做的。墨少,墨少,你相信我,真的不是我。”

直到我聲音嘶啞,門終於開了,可站在門外的不是瞿墨,而是陸芷遙。

我眼睛一亮,“是不是墨少讓你來放我出去的?”

“墨少?”陸芷遙揚起下巴,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,眼中閃過一抹殘忍的神色,“就你一個沒爹沒孃的野孩子,也配喊墨少?這八年,算是便宜你了。你不過代替我照顧他幾年而已,你就以爲他真是你的了?鳩佔鵲巢,白日做夢!”

我聽不懂她說什麼,也不想去想,只是拉着她的手,一個勁兒的苦苦哀求,“真的不是我,求你讓我見一次墨少,求求你,我沒有害過他,我也沒有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過……”

任憑我苦苦哀求,陸芷遙都無動於衷,爾後一甩手,我跌倒在地上,眼睜睜的看着房門在我面前砰的關上。

我拍打着門,失聲痛哭。不知道怎麼好好的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。前一天墨少還抱着我溫柔的喊我歡歡,今天就因爲一段莫名其妙的錄音就將我關在着冰冷的小屋,我是他的歡歡啊,陪伴了他八年的歡歡啊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大門再次在我面前打開,這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張媽,張媽手裏拿着一個包,幾步跑過來把我從地上扶起來。

我迫切的望着她,問了同一句話,“是墨少讓你來的對不對?”

張媽沒有回答,她溫柔的撩開我散落在臉頰的頭髮,“歡歡,我問你,墨少生日那天晚上,你是不是,是不是真的……”

我點點頭,帶着哭腔說道,“張媽,你相信我,我真的沒有給墨少下藥,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。我也沒和別人一起害墨少,我就只有墨少,沒有其他人。”

張媽眼含淚光,“傻孩子,我知道,我們先離開這裏。”

走了一段,我才發現張媽把我帶出了墨園,我猛然意識到怎麼回事,不肯再走。“張媽,我不走,我要去找墨少,我要去向墨少解釋,我沒有做過,我沒有害他。”

張媽看着我,“傻孩子,你見不到墨少了,別說是你,今天晚上之後,只怕我都見不到墨少了。你還小,很多事情都不懂,那個女人是不會放過你的,你要不走只有死路一條。”

我哭得不能自已,“我不走,張媽,我不要離開墨少,不要離開你們。”

張媽打開毛毯披在我身上,把包塞到我懷裏,狠心的推了我一把,“活着比什麼都重要。快走,不要走大路,走小路,不要讓那個女人抓到你。”

我一步三回頭的朝林子深處走去,泣不成聲,幾乎昏厥過去。

“歡歡,快走,快走。”

可我到底還是沒有走,對那時的我來說,瞿墨的信任比我的生命更重要。然而還不等回到墨園,半路上就被陸芷遙派來找我的人抓住,我連瞿墨的面都沒有見到,直接被打暈帶到了墨園的地下室裏。

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四面光滑乾涸的水池裏,這個水池我知道,也見過。張媽曾對我說過,是開始修來準備養魚的,不過因爲墨少不吃魚,所以就閒置了。

陸芷遙的聲音從頭頂落下,“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獄無門你偏撞進來。沒有人在害了墨少之後還能夠活下來,我也是看你照顧他八年的份上,想放你一條活路,可你自己要找死,也怪不得我了。”

我擡頭看去,那麼美麗的一張臉,卻沒想到有着那麼可怕骯髒的心。

樹林裏漫長煎熬的一夜足夠我想清楚很多事情,就算我不知道那個錄音是怎麼回事,也知道一切都是這個女人在搞鬼。所以我不能走,我要和瞿墨說清楚,我相信只要我對他解釋,他一定會相信我的。

我站起來,“墨少不會的,墨少不會這樣對我的。”直到這時,我都還抱着最後一絲信念,無條件全身心的相信瞿墨。

陸芷遙冷冷一笑,“你以爲你爲什麼會在這裏,都是墨少的意思。”

我腳下一軟,下一秒極力剋制住內心的慌亂,鎮定的看着她,“都是你害我的,墨少不會相信你的,他不會這麼對我。”

“墨少說人長時間浸泡在18度的水中會變成活死人,你說這是不是真的?”陸芷遙輕啓朱脣,吐露着淬着毒汁的話語。

什麼意思?

腳下一涼,我低頭看去,冰冷的水從腳下迅速蔓延,很快就沒過腳背。

擡頭看去,哪裏還看得見陸芷遙,只聽見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發出的聲音,一步一步都像踩在我心上。

冷!冰水淹沒小腿,膝蓋,大腿,小腹,胸口,脖子,最後在下巴處停住。

我只覺得冷到連身體裏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不再流動,開始還疼痛麻木的手指在水中早已失去知覺,整個人沒有一絲熱氣,連呼出的空氣都帶着冰的氣息。

我不敢相信瞿墨竟然會真的要我死,悲憤使我不顧一切的喊着他的名字,“墨少,墨少……”

視線漸漸模糊,迷濛的光線幻化出一張熟悉的臉。

瞿墨嘴角含笑,“我在。”

“墨少……”

我猛然醒過來,身下一滑,水嗆到嘴巴裏,我掙扎着去抓浴缸。

忽然身子一輕,我被人攔腰抱起,驚魂未定的擡頭看去,對上瞿墨責備的眼神。“我要是不回來,你是不是準備在浴缸裏睡一夜?”

夢中的絕望讓我還沉迷在被他丟棄的悲慼之中,緊緊的抱着他的脖子,“墨少,墨少……”

瞿墨關切的問道,“怎麼了,嗯?”

上揚的尾音勾出我心底的委屈,不知怎麼聲音就哽咽起來,眼裏涌上一層水霧,“我怕你不要我了。”

瞿墨抱着我的手一緊,溫柔的聲音裏帶着一絲無奈,“傻姑娘,我要不要你,我就把你留在別墅裏了,還把你帶來這裏做什麼。”

我沒有說話,只是用力的抱緊他,感受着來自他身上溫暖的體溫,那麼真實,這讓我慢慢從回憶帶來的悲傷中脫離出來。同時,盈滿鼻息的熟悉氣息讓我飄搖的心安定下來。

大腦恢復正常,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什麼都沒穿,不由得臉一紅,掙扎着要下來。

瞿墨絲毫沒有放開我的意思,“夢到我了?”

我一怔,擡頭對上他的眼,他看着我,“回來看見你不在,還以爲你去張媽家裏。結果聽見你在浴室叫我,我推門一看,才發現你閉着眼睛,不停喊我的名字。”

我不自然的笑笑,轉開視線,“我夢見你在前面走,我在後面叫你,你都不理,所以就急了。”

瞿墨聽了沉默片刻,再開口語帶笑意,“就這啊?那大概是我沒聽見。我給你出個主意,下次再叫不應我,你就跑快點,抓住我的手不讓我走。”

我擡起頭來,再次看着他,這一次,無論如何不放手。

一陣涼意讓我打了個寒顫,原來是我身上的水打溼了瞿墨的衣服,現在溼衣服貼在身上,帶來絲絲涼意。我示意他放開我,“你的衣服溼了,洗個澡吧,別感冒了。”

這次瞿墨從善如流的把我放下來,卻是在走到淋浴區後。

他雙手撐在牆上,將我圍在他身體和牆壁之間,目光幽暗,“自己打溼的衣服,自己來脫。”

沙啞性感的聲音使他的意圖昭然若揭,曾清冷禁*欲的他,現在需索無度,好像從來要不夠。六年時光變得不只是我,陸芷遙,還有這個男人。

我只是頓了一下便擡手伸向他的釦子,珍惜在一起的時刻,做一切可以爲你做的事。討好你,讓你快樂,我也那麼快樂。 躺在牀上,背後是瞿墨溫暖堅實的胸膛,來自他的體溫溫暖了我的身心。

墨園最後一晚,我以爲我會凍死在水池裏,然而沒有。

我再次睜開眼睛時,發現自己躺在一堆茂密的雜草叢裏,身上到處都是樹枝的劃痕。我茫然的看了看四周,不是墨園,是墨園外的深山。

顯然我是被陸芷遙丟出去的,就在我不懂她爲什麼又放了我的時候,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。循聲望去,司機拖着一個男人走在前面,幾步之外跟着瞿墨,最後面是陸芷遙。

我的目光落在瞿墨身上就再也轉不開,他沒有坐輪椅,也沒有人攙扶,是自己在走路。

瞿墨他,他看得見了?

一陣狂喜將我淹沒,我開口喊他,喉頭涌上一股腥甜,濃濃的鐵鏽味充斥整個口腔。

嘴巴明明在動,可嗓子裏發不出一絲聲音。我後知後覺的想起,在墨園的地下室失去意識之前,我就已經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,滿嘴的血。

絕世神皇 是的,那天晚上我生生瞿墨如杜鵑泣血,直到最後吼道嗓子破裂,瞿墨也沒有出現。明明那麼絕望,可當瞿墨出現在面前時,我還是禁不住本能的想要向他靠近。

沒關係,發不出聲音我還可以動啊,怎麼都能讓瞿墨看見我。

我剛要用力鑽出去,可接下來的一幕讓我驚恐的瞪大了眼,忘記了不能說話的事實,下意識的死死捂住嘴,生怕發出任何聲音。

在我面前不遠處,司機停了下來,將他拖拽着的男人像死狗一樣隨意丟到地上。

男人驚恐的看着瞿墨,嘴裏叫着墨少饒命。

我頓時呆若木雞,那個聲音化成灰我也不會忘記,是錄音機裏的那個聲音。

瞿墨眉頭微蹙,司機立馬走過去用膠帶封住他的嘴,又狠狠的踢了他一腳,男人嗚嗚着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
司機往後退了兩步。“墨少。”

面前寒光一閃,瞿墨手中多了一把鋒利的刀,他緩緩的在男人面前蹲下。

“打我的主意,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。”

那冷漠殘忍的聲音如來自地獄一般,然後,我眼睜睜的看着他面無表情的一根一根切斷了男人的手指。

男人在地上翻滾着,地上鮮血淋漓。

瞿墨看了一眼陳叔,司機會意,走過去將男人控制住,讓他無法動彈。瞿墨一腳踩在男人腿間,遭受了酷刑的男人上身猛地拱起,臉上青筋直爆,冷汗淋漓。

男人熬不住暈死過去,瞿墨手一鬆,哐當一聲,滴着鮮血的刀子落到地上。

“丟下去。”

瞿墨冷冷的吐出三個字。

“可他……”

陸芷遙剛開口,瞿墨一眼掃過來,成功讓陸芷遙閉上嘴。

我的位置剛好正對他。他的眼神不再茫然沒有焦距,一雙眼睛深邃幽暗,如同一口泛不起波瀾的千年古井,沒有半點溫度。

司機拖起男人往前走去,手上一用力,男人被丟下山澗。

那一瞬間,我忘記了呼吸,全身失重,感覺不到實處,就像被丟下去的是我。

陸芷遙輕哼一聲,“這就是你害墨少的下場。”

“墨少,有人說在山下看見了小姐。”

陳叔出現在視線裏,瞿墨動作一僵,帶着一行人匆匆離去。

小姐?是我麼?

瞿墨是在找我嗎?我應該伸出手去,告訴他我在這裏。

可空氣中的血腥味讓我全身僵硬得像塊石頭,這樣的瞿墨,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一樣,是那麼陌生。

那一刻我無比清楚的意識到,要是讓瞿墨找到我,我的下場和那個男人一樣。

不久後,陸芷遙去而復返,“現在,你該相信我沒有騙你了吧?”

原來她將我藏在草叢裏,就是爲了讓我看那一場大戲。

我目光呆滯的看着她,摧毀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摧毀她求生的意念,把她趨之若鶩的東西變成讓她逃離的動力。顯然陸芷遙成功了,我一動不動的趴在草叢裏,閉上眼安靜的等死。

瞿墨的身邊我已經徹底回不去,而離開瞿墨,我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。

“在想什麼?”

瞿墨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,我轉過身將頭埋在他懷裏,“想你。”

現在想起來,陸芷遙每一步都那麼狠毒。站在旁觀者的角度,瞿墨的做法無可厚非,關鍵時刻的背叛,莫須有的錄音,是個男人都會憤怒,更別說是曾被最親之人重傷過的瞿墨。

喪失求生意志的我趴在草叢裏一心求死,卻被一個山中採藥的老中醫救了,他治好了我的嗓子,只是聲音全變了。

有一次我偷偷回過墨園,發現裏面跟我有關的東西全被毀了,那時我以爲是因爲瞿墨恨我不想看到和我有關的東西,現在想想應該是陸芷遙做的。

當時的她以爲我必死無疑,可大約是沒見到我的屍體,終究怕敗露之後瞿墨會再找我,所以摧毀了和我有關的一切東西。那樣,就算我再次站到瞿墨面前,瞿墨也認不出我來。這一點上,她確實做到了。

縱使相聞應不識,還好沒有塵滿面鬢如霜。

我在瞿墨懷裏擡起頭來,忍不住伸手撫上瞿墨的臉龐。曾經的絕望和悲痛都化爲堅韌,這一次,我要牢牢守護好你,守護好來之不易的幸福。

不過我也更加理解今天在別墅裏,她看見我時的恐懼。當年那些所謂的證據,如今再想到處都是破綻,所以瞿墨才會生疑,才會那樣對她吧。她應該慶幸那個男人已死,就算瞿墨懷疑也死無對症,不,當事人還有一個,那就是我。

所以,她比我更怕瞿墨認出我來。而我也不敢去賭,瞿墨認出我後會怎麼樣,只能瞞着。不過有什麼關係,就算他不知道是我,也不能改變我得到他的事實。

只是陸芷遙必然不會甘心,我現在可以肯定她一定在計劃如何在瞿墨不知道的情況下解決掉我,和當年認識我的人。

因我的觸碰,瞿墨低下頭來。

我對上他的目光,“我今天在小區看到張媽她們了,張媽情況不怎麼好,張姐也忙,我反正沒事,就想着這幾天白天過去照顧張媽。我和張媽挺投緣的,她也滿喜歡我。”

瞿墨目光一頓,爾後說道,“明天我讓劉叔過來給她看看。”

“沒用。”我搖搖頭,“今天張姐帶她去醫院的時候,我也去了,醫生說張媽這個是介於老年癡呆和心理疾病之間,藥物治療沒用。”

瞿墨眉頭微蹙,“怎麼會這麼嚴重?上次看到她不是好好的?明天我去看看她。至於你剛纔說的,如果有需要,我會安排,不用你親自照顧。”

我看着瞿墨,斟酌着用詞,“墨少,我知道張媽照顧了你很多年,對你來說就像親人一樣,這個時候她生病了,我們理應要盡心照顧她。”

瞿墨聲音驀地一低,“我們?”

我猛然意識到用錯了詞,隨即訕訕的解釋,“我的意思是,我反正是閒着沒事,可以幫你盡一份心。”

瞿墨搖搖頭,嘴角上揚,眼中浮現出笑意,“你這是愛屋及烏嗎?”

我扯出一抹笑,心裏卻涌出淡淡的苦澀,生怕瞿墨不會答應。之前是我想得太簡單,我現在是瞿墨的人,就算瞿墨不把張媽當外人,也斷沒有讓我去照顧張媽的道理。

正當我想怎麼辦的時候,就聽瞿墨說道,“既然你願意,那你白天就去陪陪她吧。”

“你同意了?”我喜出望外的看着他。

瞿墨點點頭,“我很高興你終於有和我一體的自覺,你能主動提出幫我照顧她,我很高興。我和張媽確實很親,她陪着我的時間比我母親還多,對我很重要。我知道她不想麻煩我,我怕她和我住一起不自在,所以在這裏安排了一套房子讓她們母女一起住。只是最近每天回別墅也沒有過來,是我疏忽了。”

我沒有告訴瞿墨,不是他疏忽,而是有人有心,防不甚防。

第二天一早,我和瞿墨一起來到張曉靜家,張曉靜正要出門去上班。

張曉靜看到我身後的瞿墨明顯一怔,爾後恭敬的把瞿墨請進去。等瞿墨走進去後,壓低聲音問我,“墨少怎麼來了?”

我笑笑,示意她不用緊張,“我說過他很關心張媽,你還不信。”

“墨少。”

坐在沙發上的張媽看見瞿墨,一下子站起來,笑容掛在臉上。

瞿墨走過去握住她伸出來的手,扶着她坐下,向她問好。張媽並不接話,只是滿臉帶笑的看着瞿墨。

張曉靜歉意的對瞿墨說道,“對不起啊墨少,我媽她雖然能夠認出你,但已經不能正常和人交流了。她現在,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裏。”

沒想到話音剛落,張媽就笑着衝我招手,“來,歡歡,來。”

我心裏微微一緊,向瞿墨看去,見他神色不變,遂放下心來。畢竟在別墅第一次見面,張媽張口就喊我歡歡。就聽張曉靜再次對張媽說道,“媽,你又叫錯啦,那是葉子。”

瞿墨看了一眼張曉靜,“名字就只是個代號,你不用糾正她,她喜歡怎麼叫就這麼叫吧。”

張曉靜笑了笑,只是笑容裏有幾許尷尬。當年墨園那段過往,她也是知道一些的。

我見瞿墨並不介意,走到張媽面前蹲下。 這個時候,張媽做了一個奇怪的舉動。

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拉過我的手,和另一只手中瞿墨的手重疊到一起,爾後笑眯眯的看着我們,“你們好好在一起,我就放心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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